2009年1月24日晚,2008中國經濟年度人物頒獎現場。當頒獎嘉賓念出李世鶴3個字時,掌聲長久響起,戴著黑框眼鏡的李世鶴從幕布后面走出,高揚雙手,腳步緩慢有力,伴著“他讓中國人手里攥著自己的技術、讓世界看齊中國的標準”的獲獎詞,他雙手捧起了創新人物獎杯,原地轉了一周,向現場的觀眾表示謝意。
對李世鶴來說,11年只做一件事就足夠了,那就是讓中國人研發的TD-SCDMA成為全球3G標準。“通信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行業,不是簡單的市場經濟。運營商要做什么系統、用什么技術,都是由政府決定的。”被譽為中國TD之父的李世鶴說,“我們做的事超出了一個企業的能力范圍,已經是國家行為。”“即使是TDS被質疑得最兇的時候,我還是認定它是必然要成功的。”李世鶴曾經把自己做移動通信的過程概括為“屢戰屢敗,屢敗屢戰”,現在看來,他的執著很值得。
一個執著的人,硬是讓TD成了全球標準
李世鶴很執著,在很多人眼里有股拗勁。
在記者撥通李世鶴電話時,他正在老家重慶。有人說他退休后一直住在重慶,其實并不準確。他仍然在全國各地跑。電話里的他言語簡短、并沒有給記者多少時間,因為他正要趕飛機去外地。而他愿意聊的仍然是3G和TD,對一些類似于退休后生活的提問,他認為是隱私范疇——沒什么必要說。在從大唐移動通信設備有限公司副總位置上退下數年之后,這位67歲的老人仍然在為TD技術商用的每一點進步而努力。
10多年前,李世鶴將自己的命運和3G聯系在了一起。他主持了TD-SCDMA這個國產商用3G制式標準的研發與推廣,當時3G的前景晦澀不明,接下來的日子對于李世鶴和TD來說如同一場不知終點的慢跑。“曾經很焦慮。”李世鶴如此形容曾經的心情。一直以來,國內無論是移動通訊設備還是終端都被國外廠商一統天下,在這一領域發展屬于中國的世界標準是一次巨大冒險,在很多人眼里,這樣的舉動費力不討好。
李世鶴選擇了這場荊棘之旅。他始終堅持的一個判斷是,現有的3G標準間沒有任何技術上的不同,只是人為地設定知識產權的保護,歸根到底是產業鏈上的利益分配的問題。他曾經因為要赴國外參加一場3G國際標準方面的會議,而被視他為威脅的國外商家動用國家力量,以拒絕簽證的方式對他進行阻撓。不過,這些并不能擊退這個不服輸的“重慶佬”。
1995年TD剛剛開始之際,李世鶴在郵電部電信科學技術研究院任職。當時,國營研究院體制下一些決策不是從企業角度考慮問題,煩瑣的審批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研發效率。“李老師太直率,我行我素,那時曾經跟部長、院長拍桌子。”李的一位學生兼朋友如此評價。從某種程度上來看,當時的李世鶴覺得著急,盡管TD-SCDMA的一個巨大優勢就是國家牌,但是效率問題一路下來仍波折重重。尤其是兩道生死關。一是國內很多人反對TD參加國際標準的評選活動,理由是“這游戲一直是外國玩的”,第二個巨大壓力是來自代表美國利益的CDMA2000和代表歐洲利益的WCDMA的排擠。不過,最終在2000年5月的在土耳其國際電聯全會上,中國大唐集團(即前信產部科技研究院)的TD系統被投票采納為國際三大3G標準之一,與歐洲的WCDMA和美國的CDMA2000并列。
但是,移動蛋糕迅速做大下的各種利益競爭劇烈,讓年輕的TD應付起來很吃力。“如何產業化?我當時心里的確沒底。”李世鶴對記者表示。2003年,國際通訊設備制造商因為利益關系,形成要求中國盡快發放3G牌照的巨大聲浪,尚弱的TD隨時可能被市場拋棄。那一年的李世鶴很焦慮,60歲的他開始與時間玩命、賽跑。“屢戰屢敗,屢敗屢戰”,濃重的重慶鄉音聲中,這句話是李世鶴對自己做TD的歷程不變的概括。
TD啟動稍晚了點,讓李世鶴有點遺憾
“我覺得國家的力量在這里面起到了重要作用。”國家對TDS的支持一直延續著。李世鶴覺得,最讓他受鼓舞的日子是2004年12月9日,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出訪荷蘭,在飛利浦總部接聽了來自中國TDS移動網絡系統的國際長途;次日上午,大唐移動便在北京向媒體演示TDS視頻電話。另一個令他興奮的日子則是2006年1月20日,信產部宣布TDS成為我國的通信行業標準,這意味著中國政府認為該標準技術方案已經成熟,惟一未知的就是在中國3G發牌時它能在三大標準里占到多大的席位。
李世鶴認為,無論國外各大電信企業以及行業標準如何敵視TD,但是它們依然無法忽視中國這一龐大的市場,這也是TD后來能順利成為三大國際標準之一的重要原因。作為TD的開發者,李世鶴有些不明白,有時候我們的通信產業為什么那么在意外國人的意見。一些認為TD跟國外3G技術相比有很大差距的說法,不是一個客觀看問題的態度,就是炒作而已。“有些人認為跟TD最大的劣勢在于沒有成熟應用的先例,難道TD-SCDMA非得要先在國外應用才能拿回中國大范圍推廣,難道中國人的技術非要讓外國人先認可,我們才能使用嗎?荒唐嘛。”
而3G牌照發放和TD商用在中國長時間的躑躅,成為李世鶴口里最大的遺憾:“要是早點就更好了。”和TD“打了一輩子交道”的李世鶴,盡管并不諱言自己的遺憾,但是對于TD能成功走到今天這一步,一點都不驚訝。TD-SCDMA在2006年建網。李世鶴認為,如今用中國人自己的技術占領全球1/4的市場這個大方向已經是不可動搖的。現在中國3G發展的大環境不錯,TD-SCDMA的大范圍應用,將拉動1000多億的市場。李世鶴判斷,按現在的情況來看,TD在中國的普及已經沒有障礙了——移動運營商今年要投資數百億元建設基站,工信部重大專項辦公室還有大投入,決策問題解決好了,整個產業鏈都將被激活。李世鶴樂觀的預計,未來五到十年3G可以帶來15到18萬億的市場。而隨著中國移動TD戰略的大幕開啟,TD在中國的普及已經沒有障礙。
TD帶來什么
1.資費門檻不高。因為TD為中國制造的國際3G標準,在3G時代,首先將為中國節省上千億元的專利費用,這就為中國移動推出較低的TD資費標準創造了條件。目前,TD標準資費僅為視頻通話主叫0.6元/分鐘,普通通話主叫0.4元/分鐘。
2.終端價格便宜。TD使用門檻并不高,那么TD手機的價格門檻又怎樣呢?據了解,首批上市的TD手機共有包括中興、聯想、三星、LG、海信和新郵通等,價格最高的是中興U980,零售價格約為3800元。價格最低的為聯想TD800,零售價格為1980元左右。
3.TD產業鏈崛起。我國正處于從“中國制造”到“中國創造”的戰略轉型期,面對每年上千億元的3G產業蛋糕,TD產業鏈的崛起將一改國外設備全面占領2G時代的局面。相關數據顯示,在1G、2G時代,由于我國缺乏技術專利,國外企業從我國獲得了超過7500億元的收入。3G時代,由于我國掌握核心技術專利,TD-SCDMA不僅能夠為我國節省大量的專利費用,而且能夠增強本土企業的市場競爭力。尤其是在金融危機的大背景下,支持自主創新企業將成為擴大內需的出發點。